【思想领袖】桑格：维基百科为何失败？

【美国2021年11月19日讯】（英文美国资深记者Jan Jekielek采访报导／秋生翻译）“你不可能在意识形态上敌对的人之间达成共识。除非有一个非常强硬的中立政策，否则最终总是会有一方获胜。中立政策的强制执行基本上瓦解了。”拉里‧桑格说。

维基百科是否已经偏离了它最初的使命？维基百科联合创始人拉里‧桑格谈维基百科为什么会失败以及该如何应对。

桑格表示：“我很后悔在创建维基百科的时候没有做一些事情。”

今天，我采访了维基百科的联合创始人拉里‧桑格（Larry Sanger），讨论了他对这个平台的最初设想，它是如何改变的，以及他现在正在致力于创建的一个去中心化的网络，他将其描述为一个“所有百科全书的超级集合”。

桑格说：“我认为我们太天真了。我们需要一场科技领域的民主革命。”

这里是《美国思想领袖》节目，我是杨杰凯（Jan Jekielek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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拉里·桑格，欢迎你做客《美国思想领袖》节目！

桑格：感谢你的邀请！

过去5年 很多人抱怨维基百科

杨杰凯：拉里，虽然你是维基百科的联合创始人，但有时你称自己为前创始人。我不禁要问，难道这不是一个我们开始谈话的好起点吗？你为什么会这么自称？

桑格：嗯，有几个原因。一个是，多年来，吉米·威尔士（Jimmy Wales）一直拒绝给我这个荣誉，所以出于对他的尊重，我会继续让他做唯一的创始人，然后我就成为了前创始人，因为我曾经是。然后，另一个原因是，我越来越想与维基百科保持距离。它有很多问题，我想这是我和我的孩子断绝关系的方式。

杨杰凯：我告诉你，我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维基百科出问题的，好不好？我在《美国时报》工作了15年之久，维基百科上有一个关于《美国时报》的页面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。在那里，你可以看到不同编辑在“讨论页面”（talk page）上的争斗。我想请你说说一些关于讨论页面的事情，因为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它。

桑格：当然可以。

杨杰凯：对吧？这些不同的编辑都在试图找出我一直认为是事实的东西，对吧？但是你教给了我一些不同的解决方法，我们也要谈谈这个。但最终，似乎真的可以解决难题，对吧？

我觉得这个条目本来还算公平，直到2015年，2016年，那儿似乎一切都乱了套，基本上讲，一个非常强势的，坦率地说，极端误导性的观点，占据了主导地位。

然后我开始查看其它页面，也发现了类似的情况。我可能和大多数人一样，在查看维基百科时会想，“这是一个我可以得到可靠的、诚实的信息，可以得到可靠的、合理的、平衡的观点等的地方。”但是事实并非总是如此。

桑格：好的。耐人寻味的是，你应该这样开始采访，这是因为在过去的几年里很多采访者都是这样开始采访我的。每个人似乎都对关于自己的文章有抱怨。以前不是这样的。

但是现在，基本上是所有的右派人士，甚至实际上持相反观点的人，都发现维基百科上的文章严重地歪曲了他们的成就，经常遗漏他们的重要工作，歪曲他们的动机，把他们说成是阴谋论者或极右等等，而他们本人、他们的朋友以及熟悉他们的人，都不会这样描述他们。

是啊，我懂你的意思，多年来我一直为此道歉，为这种问题道歉。就像你说的，在过去的五年里左右的时间里，情况变得更糟了。

引入中立政策 但建制派观点逐渐占主导

杨杰凯：好吧，很有意思。这是一个很好的解释，我想我自己也会拿来用。你曾说过，目前维基百科包含着建制派的观点。那么，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？

桑格：通过阅读《纽约时报》和《华盛顿邮报》，收看电视新闻，收听广播新闻，阅读被《纽约书评》吹捧的书籍等等，我们可以看到，有一些事情是有权有势者和——在很多情况下是——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想让我们相信的。那些人是少数人，或者说那些人想要相信的是少数人的观点，大众不赞同。所以，其观点是建制派的观点、有权有势者吹捧的观点。

杨杰凯：我想问，最大的问题是，这是怎么发生的？因为据我所知，（维基百科的）这一中立政策仍然有效。

桑格：是啊，我们在构想维基百科之前，（还在做“新百科”的时候）就引入了中立政策，然后维基百科从“新百科”那里继承了它。我想说，维基百科在最初五年左右的时间里，在中立性方面做出了很大的努力，然后开始了一个漫长而缓慢的滑向我称之为左翼宣传的过程。我的意思是，这样描述维基百科很苛刻，但是至少现在很多政治条文读起来都是这样的。

但是那是因为他们紧跟新闻媒体——至少在过去10年左右，10年或15年是这样做的。他们逐渐取消了所有的博客（作为内容来源），最近，他们几乎放弃了所有保守派的新闻来源，不再作为他们条文的来源。

因此，随着新闻媒体的转变，坦白地说，随着建制派越来越左倾，维基百科的内容也随之改变。我也很难接受这种情况会发生，会让人感到如此震惊。我的意思是，即使是在10年前，那时已经出现了这种下滑，就已经滑向了中间偏左，那是在2010年时。

“暴民统治”出现 还发展出幕后游戏

杨杰凯：我们之前谈话时你告诉我的另一件事是：你在维基百科上看到了一种暴民统治，所以说，想必这本不是（维基百科）蓄意的。

桑格：是的，（想要保持中立）这很难。起初维基百科是协作性的。从前的维基——首先，维基百科不是第一个维基。维基软件大约是在1995年发明的，当时有一种与维基相关的文化，人们一起在页面上工作，有很多的取舍，尽量想对彼此都公平，尽量想通情达理，然后，人们基本上能达成共识。

所以，维基百科继承了这一理念。但是最终，它不再奏效。一旦维基百科变得强大，一旦它吸引了足够多的眼球，意识形态主义者们就开始介入，双方都介入了，开始时，坦率地说，当然会这样，并展开了战斗。意识形态上的敌人之间不可能达成共识，一方最终会获胜，除非有一个非常强硬的中立政策。

最终结果是，中立政策的强制执行基本上瓦解了，而某一方确实赢了。如果人们试图要与对方达成一致，而又没有固定的方式能解决他们在编辑上的分歧，除了去对话（没有强制措施保证实现中立），对吧？事实上存在——权力真空。

发展的结果是，在没有任何既定的编辑机制、任何层次结构、任何决策过程的情况下，发生的事情是，某些人获得了更大的影响力。他们在社群中有更多的朋友，并且发展出了幕后游戏。而有些人就是比其他人更精通（这种）游戏，有更多的朋友，他们讲的东西是政治正确的，能够拉拢更多的人站在他们这边。这大概就是暴民统治下，以及存在权力真空时的情形。

我认为基本上这就是所发生的事情。但是随后它甚至进一步沦为了独裁主义，它不再是人人自由表达的地方了。它曾经是，对吧？早在2003年，2005年，甚至最晚到2009年，反正在某些网页上，还都是人人可以自由表达的。你可以进到里面去，然后开始口无遮拦地讲话，有时人们会和你辩论好些天。现在已经完全不是这样了，这是肯定的。

如果你胆敢在某些没有被完全锁定的热门文章上做了一些小的修改，你也可能会被彻底踢出这个项目，在其错误的情况下。人们向我抱怨过发生了这种事，这里一点儿也不好客。我会称之为专制，对吧？

有一些人在这个系统中有管理员权限，基本上他们用这个权限来确保只有合适的人可以编辑他们的文章。你必须同意他们的观点，必须拍他们的马屁，必须说（政治）正确的话，本质上说要服从党派路线——有时实际上就是民主党的路线，但是我听说这也适用于其它语言中的其它政党。

想要一个去中心化的网络

桑格：我很后悔在创建维基百科的时候没有做一些事情，我把维基百科看作是错过了的机会，而且它的有些问题是我的错。比如，我本来可以更努力地推动一个更民主的决策过程，而我没有做，也没有尝试在项目的第一年解决这个问题。

还有其它（遗憾）的事情。所以我认为有这样一个组织是非常重要的，比如知识标准基金会有一个论坛，在那里我们和很多不同的专家坐下来，认真思考我们到底想做什么。我们努力让百科全书发布者和普通大众同在一个页面上。（关于实施的）基本的理念可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。

我的意思是，我们知道我们想要一个去中心化的网络，这是真的。这是不可改变的核心理念。我们也确信不会有一个中央编辑机构来传播偏见。但是，有很多不同的变量，需要考虑。坦率地说，我非常担心，如果这是一个伟大的理念，它也可能最终被建制派以各种方式限制。

因此，我们将在明年，就是在明年，解决的问题之一就是，如何防止这种情况发生。你知道，你如何保持去中心化？不仅仅是开始时实现去中心化，而是你如何保证保持这种方式，在制度上保持原样？

杨杰凯：嗯，我是说，这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。正如我们现在讨论的，我在想，维基百科、谷歌和Facebook，他们是实际上主宰着整个互联网的网站，对吧？它们是全球许多人获取几乎所有信息的入口，但是他们走了一条特殊的意识形态道路，对吧？所以这些小的倡议如何面对无穷无尽的资金和观众，期待以怎样的方式打破这种局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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